第87章 老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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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老宅
夏涓涓看上的院子，據說是以前朝中當大官的告老回鄉之後建的家宅，傳給兒孫，傳了好幾代。
現在的主人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，大家都叫她羅老太，丈夫十多年前就死了，也無兒無女的，靠著政府的一點救濟，和自己撿些破爛賣些祖上留下的所剩無幾的東西來過活。
這宅子原本是一座三進的大院子，氣派恢弘的門樓，高高的院墻，飛檐雕梁琉璃瓦，鏤空雕花隔窗，粗而筆直的楠木廊柱，院中一株老桃樹已經要一人合抱了，蝕刻近百年的歲月，把華國古建築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。
不過，建國初，其中兩進院落便被主人，也就是羅老太的丈夫捐了出來，變成了大雜院，分給縣裏的窮苦人家住。
剩下的一進，還是留給原主人住的。
幾年前亂起來的時候，也有紅袖章叫囂著要把這最後一進院落給收回去，還要開大會批.鬥原主人，但最後直接被京市的不知道哪位親自下指示給掐滅了。
究其原因，是因為羅家出身雖然不好，但戰爭年月，羅家出了不少思想先進的子孫，為了國家奔走呼喊，羅家原本良田百畝，家財萬貫，都變賣了支援國家，最後只剩下這座老宅子了。
羅老太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，也都二十多歲的年紀便為國殉身，是有名有姓被追認成英雄烈.士的。
建國後，羅老先生還又捐出了兩進院落，這樣的家族，誰有資格批？
羅老太七十多了，無兒無女地獨住，也不是個事兒。
縣裏就上報了京市那邊。京市那邊於是派了人，要把老太太接到京市去住幹部療養院，有專人看顧的。
羅老太不願意，人老了要葉落歸根，哪有還背井離鄉跑遠了死在異鄉的？
更何況，她要走了的話，她那幾個死去的孩子要是魂歸故裏，找不到家門可怎麼辦？
這事兒因此也就耽擱了。
也是天意，羅老太有天晚上夢見自己的四個孩子結伴，有說有笑地進了家門，撒嬌地跟她喊‘娘’，又說是要接她去城裏享福，還說他們要定居在城裏了，非要讓娘也一起去……
羅老太想兒女想了半生，怎麼可能不願意，跟著就要走，剛一邁腿，就醒了。
屋裏黑乎乎的，夢中自己那風華正茂的四個孩子，哪裏還有蹤影？
羅老太坐在床上怔忡半夜，天不亮就穿戴好了去敲縣府的門。
縣裏雖說不怎麼相信羅老太的話，但還是不敢怠慢地拍了電報給京市。
沒兩天，京市就直接派了人過來，原來是有一批英雄的遺骸最近才被找到，都一起運到京市烈、士陵園安葬了，名單已經整理出來了，還沒來得及一家一家地通知還健在的家屬。
羅老太的幾個孩子，可不就在名單上？
無論是京市那邊還是漠縣這邊，所有人都驚異於這件奇事，感嘆果然母子連心，哪怕陰陽兩隔，也還是給母親托了夢傳了訊息。
羅老太呆怔良久，才驀地老淚橫流。
以前死不見屍，她心中還有個念想，到現在，是真真正正的沒了……
京市和縣裏的人見老太太這樣傷心，心裏都很不是滋味，可是這種事，怎麼勸？
哭了一場，羅老太便回了家。
幾個孩子叫她去陪他們呢，現在知道他們在京市，羅老太怎麼能不答應？
不過，走之前，這羅家的老宅卻要妥善處置好才行。
羅家已經為了國家散盡家財還搭了四條命進去，她不像老頭子和自己的孩子們那麼偉大，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懟的。
因此，哪怕羅家已經沒有後人了，但這剩下的一進宅子，羅老太也還是不願再無償地捐出去的。
總要留下些什麼吧？
寄托也好私心也罷，他們羅家人都不長命，這宅子如果能世世代代地存在下去，也算是替他們羅家活著了……
房子一旦沒人住，毀朽得就快，幾年功夫怕就塌了毀了。
因此，羅老太便開始找尋日後能保全這宅子的主人。
正巧，她想起來自己的幾個孩子小時候都喜歡吃她做的羊肉餡餅，就想在他們長大的家裏，用院子裏水井裏打的水，做上一些，好帶去京市給他們。
年節前夕，縣裏國營店裏的哪怕紅薯面都賣光了，有票也買不來，更何況白面和羊肉呢？
羅老太就掏出一根金簪子來，顫巍巍地去了黑市。
夏涓涓賣貨的時候，會跟來買東西的人打聽縣城裏有沒有哪家願意賣房子的，最好是舊城區那種帶院子的老宅子，錢也行，糧食物資也行，房子偏一點破一點也沒關系，她給的價一準兒公道！
大家都稀罕，問她為啥想要破舊的老宅子，縣城的工人都爭先恐後地要搬進樓房了。那邊又破又陰森，還住在那裏的不是沒本事搬的，就是些無業游民什麼的。
夏涓涓笑了笑，就說自己小時候就是住這種老宅子，後來被家裏毀了重蓋了新房，她就一直懷念這種院子……
羅老太聽了心中一動，便遠遠地觀察夏涓涓。
觀察了幾次，確定夏涓涓哪怕是在黑市賣東西，也都童叟無欺，足斤足兩，價格也算公道，就動了心思。
因此，再一次去黑市，她就徑直到夏涓涓面前，說道：“閨女，我想買些白面和羊肉，你看這個夠不夠？”
夏涓涓看到金簪子，直接楞了一下。
縣城的原住民比鎮上和村裏的人有錢，夏涓涓除了鎮上見到過的那個老婆婆之外，在縣城也遇到了好幾個用家裏的老物來換物資的，但都是比較普通的諸如有些年月的陶罐，以前流通的銅錢，銀制耳環等小物，夏涓涓也都給換了。
像這麼重的，一拿著就知道是實心純金打造的金簪子這麼貴重的，還是第二次。
雖說比不上鎮上老婆婆的那對碧玉鐲，但和那個金獸香薰也差不了多少了。
“老婆婆，這東西很貴重吧，您確定要換嗎？”
羅老太點了點頭：“我換兩斤面粉兩斤羊肉，能換吧？”
夏涓涓點了點頭，笑道：“能的。”
她現在也不怎麼太糾結人家拿來的東西幾十年之後的價值了，畢竟此一時彼一時，現在就是物資珍貴過一切的時候。
反正如果東西貴重，那麼來換的人要什麼，她就給什麼，還會多給些斤兩。
夏涓涓將兩斤多羊肉和面粉拿出來遞給羅老太。
羅老太接過東西，卻沒有立刻走，而是遲疑了下，問道：“閨女，我聽人說你想買縣城的老宅子？我家倒是有一套，你願不願意去看看？”
夏涓涓當然願意。
她已經去看了幾套了，但都不怎麼滿意，因此還沒定下來。
跟著羅老太一路走，進了羅家的老宅，夏涓涓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宅子。
古色古香，高墻深院，院中墻角一叢嬌艷的紅梅映著積雪，美得甚是暴烈肆意。
“老婆婆，這宅子您要多少錢？或者物資也行，您直接開價吧！”
夏涓涓當場就想拍板。
羅老太卻看著她，說道：“這宅子，不要錢也不要物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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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涓涓看上的院子，據說是以前朝中當大官的告老回鄉之後建的家宅，傳給兒孫，傳了好幾代。
現在的主人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，大家都叫她羅老太，丈夫十多年前就死了，也無兒無女的，靠著政府的一點救濟，和自己撿些破爛賣些祖上留下的所剩無幾的東西來過活。
這宅子原本是一座三進的大院子，氣派恢弘的門樓，高高的院墻，飛檐雕梁琉璃瓦，鏤空雕花隔窗，粗而筆直的楠木廊柱，院中一株老桃樹已經要一人合抱了，蝕刻近百年的歲月，把華國古建築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。
不過，建國初，其中兩進院落便被主人，也就是羅老太的丈夫捐了出來，變成了大雜院，分給縣裏的窮苦人家住。
剩下的一進，還是留給原主人住的。
幾年前亂起來的時候，也有紅袖章叫囂著要把這最後一進院落給收回去，還要開大會批.鬥原主人，但最後直接被京市的不知道哪位親自下指示給掐滅了。
究其原因，是因為羅家出身雖然不好，但戰爭年月，羅家出了不少思想先進的子孫，為了國家奔走呼喊，羅家原本良田百畝，家財萬貫，都變賣了支援國家，最後只剩下這座老宅子了。
羅老太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，也都二十多歲的年紀便為國殉身，是有名有姓被追認成英雄烈.士的。
建國後，羅老先生還又捐出了兩進院落，這樣的家族，誰有資格批？
羅老太七十多了，無兒無女地獨住，也不是個事兒。
縣裏就上報了京市那邊。京市那邊於是派了人，要把老太太接到京市去住幹部療養院，有專人看顧的。
羅老太不願意，人老了要葉落歸根，哪有還背井離鄉跑遠了死在異鄉的？
更何況，她要走了的話，她那幾個死去的孩子要是魂歸故裏，找不到家門可怎麼辦？
這事兒因此也就耽擱了。
也是天意，羅老太有天晚上夢見自己的四個孩子結伴，有說有笑地進了家門，撒嬌地跟她喊‘娘’，又說是要接她去城裏享福，還說他們要定居在城裏了，非要讓娘也一起去……
羅老太想兒女想了半生，怎麼可能不願意，跟著就要走，剛一邁腿，就醒了。
屋裏黑乎乎的，夢中自己那風華正茂的四個孩子，哪裏還有蹤影？
羅老太坐在床上怔忡半夜，天不亮就穿戴好了去敲縣府的門。
縣裏雖說不怎麼相信羅老太的話，但還是不敢怠慢地拍了電報給京市。
沒兩天，京市就直接派了人過來，原來是有一批英雄的遺骸最近才被找到，都一起運到京市烈、士陵園安葬了，名單已經整理出來了，還沒來得及一家一家地通知還健在的家屬。
羅老太的幾個孩子，可不就在名單上？
無論是京市那邊還是漠縣這邊，所有人都驚異於這件奇事，感嘆果然母子連心，哪怕陰陽兩隔，也還是給母親托了夢傳了訊息。
羅老太呆怔良久，才驀地老淚橫流。
以前死不見屍，她心中還有個念想，到現在，是真真正正的沒了……
京市和縣裏的人見老太太這樣傷心，心裏都很不是滋味，可是這種事，怎麼勸？
哭了一場，羅老太便回了家。
幾個孩子叫她去陪他們呢，現在知道他們在京市，羅老太怎麼能不答應？
不過，走之前，這羅家的老宅卻要妥善處置好才行。
羅家已經為了國家散盡家財還搭了四條命進去，她不像老頭子和自己的孩子們那麼偉大，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懟的。
因此，哪怕羅家已經沒有後人了，但這剩下的一進宅子，羅老太也還是不願再無償地捐出去的。
總要留下些什麼吧？
寄托也好私心也罷，他們羅家人都不長命，這宅子如果能世世代代地存在下去，也算是替他們羅家活著了……
房子一旦沒人住，毀朽得就快，幾年功夫怕就塌了毀了。
因此，羅老太便開始找尋日後能保全這宅子的主人。
正巧，她想起來自己的幾個孩子小時候都喜歡吃她做的羊肉餡餅，就想在他們長大的家裏，用院子裏水井裏打的水，做上一些，好帶去京市給他們。
年節前夕，縣裏國營店裏的哪怕紅薯面都賣光了，有票也買不來，更何況白面和羊肉呢？
羅老太就掏出一根金簪子來，顫巍巍地去了黑市。
夏涓涓賣貨的時候，會跟來買東西的人打聽縣城裏有沒有哪家願意賣房子的，最好是舊城區那種帶院子的老宅子，錢也行，糧食物資也行，房子偏一點破一點也沒關系，她給的價一準兒公道！
大家都稀罕，問她為啥想要破舊的老宅子，縣城的工人都爭先恐後地要搬進樓房了。那邊又破又陰森，還住在那裏的不是沒本事搬的，就是些無業游民什麼的。
夏涓涓笑了笑，就說自己小時候就是住這種老宅子，後來被家裏毀了重蓋了新房，她就一直懷念這種院子……
羅老太聽了心中一動，便遠遠地觀察夏涓涓。
觀察了幾次，確定夏涓涓哪怕是在黑市賣東西，也都童叟無欺，足斤足兩，價格也算公道，就動了心思。
因此，再一次去黑市，她就徑直到夏涓涓面前，說道：“閨女，我想買些白面和羊肉，你看這個夠不夠？”
夏涓涓看到金簪子，直接楞了一下。
縣城的原住民比鎮上和村裏的人有錢，夏涓涓除了鎮上見到過的那個老婆婆之外，在縣城也遇到了好幾個用家裏的老物來換物資的，但都是比較普通的諸如有些年月的陶罐，以前流通的銅錢，銀制耳環等小物，夏涓涓也都給換了。
像這麼重的，一拿著就知道是實心純金打造的金簪子這麼貴重的，還是第二次。
雖說比不上鎮上老婆婆的那對碧玉鐲，但和那個金獸香薰也差不了多少了。
“老婆婆，這東西很貴重吧，您確定要換嗎？”
羅老太點了點頭：“我換兩斤面粉兩斤羊肉，能換吧？”
夏涓涓點了點頭，笑道：“能的。”
她現在也不怎麼太糾結人家拿來的東西幾十年之後的價值了，畢竟此一時彼一時，現在就是物資珍貴過一切的時候。
反正如果東西貴重，那麼來換的人要什麼，她就給什麼，還會多給些斤兩。
夏涓涓將兩斤多羊肉和面粉拿出來遞給羅老太。
羅老太接過東西，卻沒有立刻走，而是遲疑了下，問道：“閨女，我聽人說你想買縣城的老宅子？我家倒是有一套，你願不願意去看看？”
夏涓涓當然願意。
她已經去看了幾套了，但都不怎麼滿意，因此還沒定下來。
跟著羅老太一路走，進了羅家的老宅，夏涓涓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宅子。
古色古香，高墻深院，院中墻角一叢嬌艷的紅梅映著積雪，美得甚是暴烈肆意。
“老婆婆，這宅子您要多少錢？或者物資也行，您直接開價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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